刮掉胡须,粘了浓眉,左边脸颊点了颗大黑痣的林拱,看了眼地上的影子长度,轻声道:“时辰未到,不可冒然动手。”
张益乐呵呵地来到队列的最左端。
将右手的长鞭,插回腰间。
从左到右,挨个上手检视。
精致结实的肌肉,老树盘根般坚稳的下盘,每检视完一人都让他频频点头。
直到他来到最后的林拱面前之时,脸上笑容陡然一僵。
虽然林拱的肌肉看起来同样坚实有力,但那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脸,实在让他难以忍受。
张益怒目圆睁,脸几乎抵到了林拱的鼻尖,沉声问道:“说,今年有四十没有?”
林拱浓眉一抬,故意压着嗓子说到:“回将军,不到四十!”
“不到四十?”张益仔细观察着林拱的皮肤,大声喝到:“跟老子瞎扯蛋呢!老子看你再有两年,都要长老年斑了吧!滚!”
嘶——
林拱强忍着怒火,与想要抬手撤掉他脑袋的冲动,双拳捏得噼啪作响。
他知道,时辰未到,必须忍耐。
“怎么,不服气?”
近在咫尺,喷了林拱一脸口水的张益,发现了他的异常,从腰间抽出长鞭,怒喝道:
“老子的军营,不要老东西!他妈的,赶紧滚,别脏了老子的眼!”
张益一边说,一边拿起长鞭拍打着林拱的脸颊。
林拱咬着后槽牙,向着张益拱手一礼:“将军,家中老伴病重,急需银两救命,希望将军大发慈悲,给个机会。”
“呵呵,果然是奔着新兵的赏银来的。”
张益脸色一沉,“你他妈当老子这儿开善堂呢!你的女人死不死,关老子屁事,滚!”
说罢再无耐心,扬起长鞭,向着林拱的脑袋狠狠抽来。
林拱双目如鹰,张益的动作在他眼中如慢放一般。
他立刻向着张益深深鞠了一躬,借机巧妙地躲过了,横抽过头顶的长鞭。
“将军,在下的实力不在那些年轻人之下,望将军给个机会。”
张益有些尴尬地收回扑空的皮鞭。
正欲换个角度再下重手。
林拱赶紧偷偷摆手,示意身旁,十名咬牙切齿、蠢蠢欲动的侍卫躬身求情。
十人无奈拱手鞠躬,齐声喝道:“请将军给次机会!”
中气十足、震耳欲聋的喝声,让满脸怒气的张益,笑了起来。
呵呵,真是捡到宝了,妥妥的精锐啊!
他长鞭一松,笑了起来:“哈哈,本指挥使也并非那么不近人情。”
说罢邪魅一笑,将一直擒在左手的大酒坛放在地上。
指向林拱,沉声道:“只要你能单手拿起这酒坛,就破例留下你。”
而后扯着嘴角,不怀好意地继续说道:“不过你要是拿不起来,就是戏耍本指挥使,需杖责一百!”
林拱故作为难道:“将军,您这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,这世间能有几人有将军这般神力。”
好在话中带着半句恭维。
张益倒也没有那么生气,笑道:“不想举也行,你现在滚还来得及。”
一直冷眼旁观、沉默不语的其他新兵蛋子们,立马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。
林拱心中恼怒至极,决心要给张益一点颜色看看。
“将军,我举!”
“哦?行吧,想送死,老子也不拦着,全当午后消遣了。”
张益说罢摆了摆手,示意大家围成一个圈。
而后提前叫来了手持军棍的士兵。
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看林拱的笑话,以及要将他活活打死了。
“快,开始吧!休要耽误老子练兵!”
林拱挪动脚步,来到一米高的大酒坛面前。
缓缓屈膝,将右手抵在光滑的酒坛坛身之上。
一旁的张益已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。
这酒坛如今只剩下半坛酒,重量轻了不少。
若是用力得当,看那老东西一身的腱子肉,卯足劲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能让酒坛离地。
可惜这傻子,一上来手就放错地方了。
如此光滑的坛身,根本使不上力。
就算是他亲自上阵,也没有十足把握能举起来。
张益见林拱迟迟没有发力,高举长鞭,怒喝道:“老东西,再磨磨唧唧老子抽死你!”
脸上满是得意的笑。
话音刚落,张益的笑凝固了,高举的长鞭险些从掌心滑落,嘴巴憨憨地张着。
巨大的酒坛,正在他眼皮子底下越升越高。
坛口渐渐从他的腹部来到了他的胸部,乃至鼻尖。
周遭的哄笑声,渐渐平息。
足有千人的现场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目瞪口呆,视线皆落在宛如战神的林拱身上。
只见林拱一脸轻松,左手背于身后,右臂与身体成九十度水平打开。
右掌按在光滑的坛身之上,直挺挺地将巨大的酒坛抓了起来。
张益不断揉搓着双眼,以至于双眼都有些发红。
“妈的,没道理啊,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就连本指挥使都不一定能……”
林拱得意地笑了笑,嘲讽道:“这有什么不可能的?不就是一个酒坛而已,也就比羽毛重一点吧!”
张益脸色涨红,黢黑的指甲抠着长鞭,眼中满是杀意。
就算这老东西天生神力,可如此当众羞辱于他,必留不得!
忽然间,他散发的杀意,被更为凛冽浓郁的杀意冲散。
张益后脊一凉,心跳漏了几拍。
他不由得后退几步,躲避着林拱锐利的目光。
已然有些生锈的脑袋,难得地转动了起来。
这老东西既然有这般本事,怎会为了区区五十两发愁,而参加新兵招募。
肯定有问题!
还有那十名精壮汉子,脸上全无震惊之色,显然对这老东西的实力心知肚明。
他们也有问题!
意识到不对劲的张益立马大喝道:“来人!来人!把那老东西,和那边十名汉子,全部给老子围起来!”
话音刚落,大营内数不尽的士兵手持长枪浩浩荡荡而来。
有些得意的林拱,方才意识到他做得太过了,露出了马脚。
十名侍卫,立刻向他靠拢。
“老爷,怎么办!”
林拱看向离他不过十步远的张益,暗暗思忖。
错过这次再想杀他就难了。
儿啊,抱歉了!
他当机立断,扯掉浓眉与大黑痣。
同时将手中的酒坛向张益砸去,光滑的坛身上赫然有着一张凹陷的巴掌印。
“不管了!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