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,一骑快马冲破晨雾,直奔皇城。
马背上的侍卫浑身烟灰,手中高举紧急军报。
宫门守卫见状不敢阻拦,立刻放行。
不到一盏茶时间,整个皇宫都被一个消息震动。
西粮仓被炸,十仓九空。
“混账!”
御书房内,李再荣一掌拍在案几上,震得茶盏叮当作响。
跪在地上的户部尚书浑身一抖,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起。
“陛下息怒!微臣也是刚刚得知……”
“刚刚得知?”李再荣冷笑一声,将一份奏折狠狠摔在户部尚书面前,“上面白纸黑字写着,西粮仓上月盘存时还有八十万石存粮!一夜之间全飞了?”
户部尚书颤抖着捡起奏折,只瞥了一眼就面如土色: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“传柳国舅!”李再荣厉声喝道,“朕倒要看看,他这粮仓总督是怎么当的!”
——
就在太监匆匆去传召时,另一个消息如野火般在宫中蔓延。
昨夜那伙炸了西粮仓的山贼,转头又袭击了镇远侯府。
“听说那群贼人本想偷粮,发现粮仓是空的,一气之下就点了火药。”一个小太监躲在廊柱后,绘声绘色地对同伴描述,“后来又觉得不能白跑一趟,听说侯府美妾如云,就想去掳几个……”
“结果呢?”同伴急切地问。
“哎,侯爷那些美妾个个心高气傲,宁死不肯从贼。山贼恼羞成怒,就把侯府也炸了!”
“真的假的?”
“千真万确!我一老乡在刑部当差,说那群山贼今早全被抓了,正在大牢里审呢!”
类似的对话在皇宫各个角落上演,版本越来越离奇。
等传到淑妃耳中时,已经变成了“山贼头子与侯爷为争一美妾大打出手,双双负伤”。
“荒谬!”柳絮一把扫落妆台上的脂粉钗环,精致的面容扭曲得可怕,“哪来的山贼敢同时招惹粮仓和侯府?”
她一下子收住了话头,挥手屏退左右。
待宫人们都退下后,她才咬牙切齿对着身旁的默默道:“去把柳明书给本宫叫过来。”
“娘娘,国舅爷刚刚被陛下传召过去。”心腹宫女匆匆进来禀报。
柳絮闻言,手指深深掐入掌心:“备轿,本宫要去见陛下。”
——
辰时正,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如铁。
文武百官分列两侧,却无一人敢出声。
李再荣高坐龙椅,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在他面前,国舅爷柳明书伏地跪拜,官帽歪斜,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“说说吧,西粮仓八十万石军粮,去哪了?”李再荣的声音不紧不慢,却让满朝文武不寒而栗。
柳明书抬起头,额头上还带着刚才磕头留下的红印:“回陛下,定是那伙山贼趁乱劫走了!微臣冤枉啊!”
“山贼?”李再荣冷笑一声,“刑部!”
刑部尚书立刻出列:“回陛下,昨夜共抓获山贼二十七人,经查实均为京城附近流民假扮,并无大型运输工具。以他们的能力,一夜之间绝无可能运走八十万石粮食。”
柳明书的脸色由红转白:“那……那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,微臣这就回去彻查。”
“查?”李再荣站起身,“朕看该查的是你!”
满朝哗然。
柳明书瘫坐在地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。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一阵骚动。
李再荣不悦地皱眉:“何事?”
一名侍卫匆匆进殿跪拜:“启禀陛下,镇远侯府来人禀报,侯爷吐血不止,太医说...说恐有性命之忧,特来告假。”
李再荣的怒气明显一滞:“怎会如此?”
“听说是昨夜府邸被炸,侯爷急火攻心……”
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。
李再荣抬手示意安静,沉思片刻后道:“传朕口谕,派太医院院首前去诊治。另,着兵部加强京城戒备,再有类似事件,提头来见!”
兵部尚书连忙出列领旨。
李再荣又看向瘫软的柳明书,眼中闪过一丝厌恶:“国舅监管粮仓不力,即日起闭门思过,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。西粮仓一案,由大理寺彻查!”
退朝后,李再荣独留大理寺卿在御书房密谈。
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,只知道大理寺卿出来时,手中多了一道密旨。
与此同时,淑妃的轿辇被拦在了御书房外。
“娘娘恕罪,皇上口谕,今日谁也不见。”刘德全恭敬却不容拒绝地挡在轿前。
柳絮攥紧了手中的帕子:“连本宫也不行?”
“尤其是娘娘。”刘德全压低声音,“陛下正在气头上,娘娘还是暂避锋芒为好。”
轿帘猛地被放下。
隔着纱帘,柳絮的声音冷得像冰:“回宫。”
——
淑妃的銮驾刚转过宫墙,昭阳宫偏门便悄悄打开。
李云初一身素衣,脸上蒙着轻纱,在玲珑的搀扶下踉跄而出。
她走得很慢,时不时停下来咳嗽几声,看起来虚弱不堪。
“公主,要不要歇会儿?”玲珑担忧地问,声音压得极低。
李云初摇摇头,指尖掐了掐玲珑的手心:“不必……趁现在……”
两人沿着宫墙阴影处前行,避开巡逻的侍卫。
李云初的脚步虚浮,但眼神却异常清明。
路过一处水塘时,她特意停下,借着水面倒影检查自己的装扮。
脸色苍白如纸,眼下两团青黑,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。
很好,正是她想要的效果!
御书房外,守卫见到两个衣衫朴素、形迹可疑的女子靠近,立刻横戟阻拦:“站住!什么人敢擅闯……”
“十九公主李昭,求见父皇。”李云初掀开面纱一角,露出半张病容。
守卫一惊,“十九公主不是得了天花……”
“本宫要见父皇。”李云初打断他,声音虽弱却不容置疑,“现在!”
守卫犹豫片刻,终究不敢阻拦皇室血脉,其中一人匆匆进去通报。
不多时,刘德全亲自出来相迎。
“公主,您这……”刘德全看到李云初的病容,吓得后退半步。
李云初不以为意,反而虚弱地笑了笑:“刘公公别怕,本宫没得天花。”
御书房内,皇帝正在批阅奏折,听闻十九公主求见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:“她不是病着吗?怎么……”
话音未落,李云初已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父皇!请为儿臣做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