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柱子，怎么了，心情不好？”
挂断了电话的孙海柱气呼呼的，表情难看的要死，一旁正在喝着咖啡的徐娇看到孙海柱的样子好奇的问道。
“嗨，别提了，一个催债的，借了两千块钱，好家伙，就跟欠了八辈子债一样，一天七八个电话来催，说好了尽快还他，还一直催催催，跟叫魂儿一样——”
孙海柱把徐牧的电话设置为黑名单，这才怒冲冲的冷哼了一声。
徐娇闻言看着孙海柱的样子就笑了起来。
“两千块钱？你给他不就完了吗——这对你来说就是个小钱儿吧，你给菲菲买瓶香水也不止两千吧？更何况听说你最近到了二面，顺利的话转了编制，一年要比我们可得多好几万块——”
听到徐娇的话，孙海柱的心情这才明媚了起来，刚刚的怒气消失不见，反而有些得意。
“两千块钱是不多，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催债的样子，好像借我两千块钱是给了我多大的恩惠一样，我会还他，就是我也得恶心恶心他——”
听到孙海柱的话徐娇耸了耸肩，对于孙海柱的脑回路有些佩服，三观不一样。
——
徐牧是坐公交来的海河玻璃工艺制造有限公司的。
海河玻璃工艺是海河市的一家历史悠久的国企单位，承担了整个省玻璃制造业百分之37的玻璃出口份额，单位资产丰厚待遇优渥，算是个很不错的铁饭碗，当地人都以能进入海河公司为傲。
一路上徐牧都在做心理建设。
一个人的性格是天长日久的时间养成的，一般不会在短时间发生巨大的变化。
但是。
现在徐牧有了耿直系统，打心理上就有了一种底气，于是脑中就开始算计起来了。
讨好型人格的人是没有存在感的。
只是因为他们怯懦于成为普罗大众关注的焦点，习惯了藏在人后，泯然众人。
但是实际上，他们渴望出风头，渴望成为别人关注的目标——他们想象力丰富，不缺手段，而是缺少执行力。
所以，在拥有了耿直系统之后，徐牧像是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，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。
很快就来到了海河公司。
“唉唉，你干什么去？”
刚要进公司，门卫大爷就拦住了徐牧，见到徐牧手里拎着一个常见的小贩儿叫卖吆喝的大喇叭，然后问道。
“大爷。”
徐牧穿着一身休闲装，身材修长消瘦，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，看起来带着些书生气，倒也没多在意。
顺手从兜里摸出一盒玉溪来抽出一支递了过去，见到大爷摆手，徐牧直接把那盒玉溪扔进了门卫亭：“我三河村徐正阳家二小子，我哥在这里上班，这不他们部门搞活动么，喇叭落家里了，让我给送过来——”
徐牧说瞎话不带打草稿。
海河玻璃工艺当中有很多员工都是当地人，三河村是海河市的大村，一家两代甚至三代在厂里上班的都不少，大爷闻言也不以为意。
见到徐牧手里拎着的喇叭，大爷也就摆了摆手：“那行吧，不过你快点儿出来啊，单位里外人禁止进入的——”
“好的，我送到了就马上出来——”
徐牧闻言点了点头，一本正经的说道。
老实人只是胆子小，但是真让老实人放开了，他们的脑回路往往会令人瞠目结舌。
深深吸了口气，抑制住剧烈跳动的心脏，徐牧随意的拦了一位员工，问清了综合办的办公室之后，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向着办公室走去。
“到饭点儿了，谁去打饭，帮我捎一份——”
一上午的工作暂时结束，孙海柱浑身疲惫不堪，瘫倒在椅子上，然后有气无力的嚷嚷着。
“你吃什么，我顺便帮你捎一份——”
毫无存在感的钱路起身，然后向着孙海柱问道。
明显这也是一位讨好型人格，和曾经的徐牧差不多。
“一份米饭，一份小炒肉，一份盐酥鸡，再来杯碳烧奶茶——谢谢了小钱。”
孙海柱扭头给了钱路一个笑容。
“不用客气。”
听到孙海柱的话，办公室的其他不愿跑食堂的同事也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。
当一个人习惯了跑腿儿，大家支使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了。
而正当钱路刚要出门的时候，就瞥见了一脸平静的徐牧拎着一个大喇叭进了办公室。
见到徐牧脸生，钱路好心的询问道：“您好，您找谁？”
“孙海柱——”
徐牧看了钱路一眼，没等钱路说话，然后就见到了坐在向阳位正在玩着手机的孙海柱。
“孙哥，有人找——”
钱路扭头喊了一声，然后就跑出门外了，生怕去晚了食堂的饭菜打完了。
孙海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徐牧，心里咯噔一跳，脸色立刻就变了。
这家伙怎么还找上门来了？
“徐牧？你来干啥——”
孙海柱连忙起身，然后走到徐牧的身边，推搡着徐牧的肩膀，试图把他推出办公室。
欠债不还可不是好听的事儿，而且看徐牧都追到了单位来了，显然是打算撕破脸了。
“办公室不能随便进的，咱们出去说——”
孙海柱很慌张。
心里甚至有些后悔——
不过。
看着孙海柱惊惶的表情，徐牧发觉自己的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快意蓦然升起。
从前他就是瞻前顾后有顾虑，被人涮着玩儿也不敢吭声，现在才发现，原来对方也是纸老虎啊——
原来当我撕破脸，你也会怕啊？
不过徐牧却是没有挪动脚跟——
如果。
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拉近了黑名单，徐牧本来不打算做绝的。
老实人总是会考虑给对方留条后路——
不过在刚刚一连打了孙海柱好几个电话都是无法接听之后，徐牧才下定了决心。
看着孙海柱惊慌失措的表情，徐牧一屁股就在大门口坐了下来——
然后打开了手里拎着的大喇叭。
随着一声尖声刺耳的声音响起，紧接着就从大喇叭当中传来徐牧的声音。
“我叫徐牧，如今我母亲病重住院急需用钱，孙海柱欠钱不还，甚至还把我拉进黑名单，丧尽天良无耻之极，迫于无奈，只能上门讨要，希望各位相关领导给我做主啊~”
大喇叭的音量调到最大，循环不绝。
整个办公室的人全都惊诧的看着孙海柱。
孙海柱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，想到自己考编都已经到了最后阶段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，徐牧这样一闹，他的编制问题几乎没有了任何希望。
双眼通红的看着徐牧，这种感觉，就和亲爹死了没有什么两样——
甚至犹有过之！
徐牧看着孙海柱恨不得杀了自己的表情，连日来的阴郁心情好像一下子消散一空，心中有股巨大的快意升腾而起。
徐娇算是了解一些情况的，看着徐牧文雅清秀却又安静的脸庞，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噤。
“老实人豁出去了还真可怕——就是逼到这份儿上有些丢人。”
徐娇喃喃自语道。
“呵呵。”
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。
是平常话不多的同事金桥。
“要回属于自己的钱，不丢人。”